思路─第一屆淡水文學節-『字句映巷』短文徵選活動

字句巷映

在這個春季的日子裡,花都開了,我站在金色水岸自行車道的樹下,仔細地把一朵已開花的花瓣撕碎,然後讓它隨風散在空中。我需要這個氣氛講一個故事,卻又有點模糊了,那麼它或許已不是真的,或許已被時間沖淡。
七年前,我從上海千里迢迢一個人來到臺北交換求學,很偶然地認識了子尋。
那時,我的課業不是很重,有大把的時間去遊玩,但我是個方向感極差的人,所以一個人也不敢走得太遠。“淡水很不錯,那是一座靜謐甜美的臺灣海港小城,可以去轉轉”我的導師告訴我。終於,我聽了他的話,在一個週末來到了淡水。
我在捷運站出口附近租了一輛腳踏車,然後向人詢問路線,一位老人實在受不了我,於是對我說:“你乾脆和那位女孩子一起去好了”我轉過身看見她,她正在調整她全新的登山腳踏車。我上前問她:“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?”她抬起頭看著我,用手將淩亂的頭髮撥到一側,頭向左一擺示意我可以跟她一起出發了。雖然她一句話也沒有說,但氣氛十分美好。我們沿著那條窄窄長長的水岸邊騎行,路上,在聊天中她才知道我是大陸人,並且一邊開始向我講淡水有哪裡好玩的,一邊擔任導遊的職責。
“這裡是淡水老街啦”她推著單車指著一條帶有舊式建築的街市對我說,“你可以在這裡吃到各種臺灣的小吃哦”然後她帶我去吃當地一家非常有名的阿給店,“我也是一名學生,小吃是最適合我們學生,既便宜又好吃”她指著一份油豆腐對我說。我邊喝著魚丸湯邊安靜地看著她,我不知道是氛圍太好還是她太美了,那一刻的我感覺很特別。“好了,我帶你去一個浪漫的地方”她匆忙付了賬,我問她要去哪裡。她說跟著就是了。就這樣我跟著她在一個黃昏踩著腳踏車穿梭在淡水的大街小巷,後來我才知道她要帶我去漁人碼頭看落日,可惜那天的天氣變得太快,天色已經暗下來並飄著細雨,我們落魄地躲進一家咖啡館,找了個位置坐下,她望著落地窗外的雨景說:“你真是不湊巧,那麼漂亮的日落你都看不到”。“可以下次嘛!”我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她。這時路上的街燈開始亮起來,昏黃的街燈,斜斜的細雨,在一個不算晚的夜裡默默地下著。她為我端來一杯愛爾蘭咖啡,這事著最好的聊天時候。
那一天,我真得好開心,那感覺具體地正如蔡智恒在《槲寄生》裡所寫的:「就像一個疲憊的人,下了班,淋到雨,打開家門時, 心愛的人剛煮完一碗熱騰騰的面,然後幫他擦去額頭的雨珠。我可以很仔細地描述那個人、那場雨、那碗面、那條擦去雨水的手帕。但我就是無法形容那碗面的味道。」
我想我是喜歡上她了,但我很清楚這是不可以的。回宿舍後,我躊躇了一個多月才提起勇氣給她寫了一封長長的信,告訴她我的感受。她很快地回復我,信的內容很簡單,她告訴我,我的感覺只是暫時,就像那場傍晚的雨,總會有雨停,然後各自上路。那晚的聊過的天說過的話,都會消失到以後的日子裡。如果我不信,可以像信上說的七年後她在淡水情人橋等我。
後來,阿嬤去世了,我提前回去大陸,走之前我還特地去淡水老街買了一條漂亮的發帶,送給她做為臨別的禮物。在航班起飛前仍然沒見到她。我之後的人生就變得很平凡,畢業、找工作、相親,可最終還是一個人,我也不是條件高,而是我有一個約定。
“你可以來臺灣一趟嗎?”這是七年來子尋第一次打電話給我。我數數手指,才發現已經過了七年。我二話沒說,放下手裡的所有事情,買了機票,衝到臺北,我住在她安排好的酒店,直到晚上服務員送來一張喜帖,我才明白她要結婚了。
第二天,在她的婚禮上我把那條我藏了七年的發帶送給她祝她幸福,而她還是像七年前那樣清純,那樣淡雅。我正打算離去時,她拉住我說:「我知道我欠你一次情人橋」。我說:「沒關係,我可以自己去。」
其實哪有什麼一見鍾情,只不過我們那天都寂寞得很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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